不戴这官帽儿,也甭这样走了,随随便便吧,出来了。这一出来呢,张成刘安两个管家:给中堂请安,给中堂请安。呸!还还还中堂呐!瞧瞧,成南堂了。帽子没了,还叫什么中堂!这这俩管家,因为他爱闹着玩儿,没事儿啊也也闹。张成刘安。哟!呃呵呵!嘿呀中堂,我我们还没瞧见呢,怎么您您这帽子怎么又没啦?又!都加“又”字儿了。什么叫又没了!哼,哎呀这月咱们爷们这个官运不旺,连这回没了三回了。别别说了,别说了,多难为情啊。您现在上哪儿啊?回家!回府啊?甭甭甭府不府了,中堂没了回什么府啊,酱豆腐。回家。给您顺轿?顺什么轿啊!咱们爷们是参人的主儿,咱们官没了咱们还坐咱们那品级的轿子?让人参咱们?哦,那么您骑马?骑马多麻烦呐!那那您怎么着呢?骑路得了。骑鹿?那哪儿给您找去啊?马麻烦鹿更麻烦,哪儿逮去啊?什么鹿啊?骑甬路!这样。哦走走着呀!那么大的中堂,好!走着。嘿!一出这个中华门,加劲儿,怎么着?跑上了。满街跑中堂这可真热闹了。这俩底下人后头跟着,嘿!好嘛!爷儿仨赛跑来了。一直跑回中堂府。到了中堂府往上房一坐:张成刘安,赶紧的打典!打典干嘛?中堂府的制度,这一打典当当当当当当,所有的底下人全来了。厨子老妈使唤丫头丫鬟全来了,一大群往这儿一站。刘墉怎么样?搬了个凳子,往凳子上一站:告诉你们,现在我的官可没了,我就问问你们大伙儿,你们在我这儿,我对你们怎么样?好不好?实话实说!大伙儿异口同音:好!中堂待我们好!中堂待我们好!好!好啊?我要有为难的事你们帮忙不帮忙?啊!跟中堂回:帮忙帮忙!尽力不尽力?当然尽力尽力尽力。张成就跑过来了:是!中堂!怎么着?我们呃,反呐?反?这不胡说八道嘛这不是!归了包堆四十七个人造反玩儿啊?咱反得起来吗咱?不是,您这一说我们不知道您什么事啊?不反呐?啧!胡说!既然呐你们跟我这样好,我也跟你们那样好,我这官没了,还有点儿家底儿,可不多了,听见没有!咱们抖落抖落咱们大伙儿分。看来呀,现在要回家,回山东原籍。咱们这盘缠钱成问题呀,盘缠钱不够啊。爷俩两辈子中堂,盘缠钱告诉人不够。咱们这盘缠钱不够啊。张成一撇嘴:不定又出什么坏主意呢。啊是,中堂不够怎么样?怎么样啊?你们赶紧的把这东西往外搬。八仙桌儿,橱柜,联三儿,水缸,炕席,火炉子全搬出去。太师椅,什么什么都往外搬。礼士胡同东口儿码到西口儿,码的片数越大越好,越多越好。干嘛呀您?没人问便罢,有人问,我们中堂没钱,官没了回家没盘缠钱,卖抄家货儿,卖破烂儿凑盘缠回家。咱咱咱爷们儿至于那样吗咱们?别管,让你们这么办,这就是帮我忙。诶是!搬!诶好,搭呀!这就搭。什么什么都往外弄,片数码得挺大。张成刘安,派几个人把这书房拾掇拾掇,回头有人来。回头有人来?诶!跟爷回,那书房挺干净的。干净?干净才得拾掇呢。干净还怎么拾掇?废话!往脏了拾掇。不是待会儿有人来吗?是啊,没人来咱还不那么拾掇呢。嘿!这奇怪啊,那怎么怎么拾掇?怎么脏怎么拾掇,听见没有,来来来来跟着我来。把那个硬木石头芯八仙桌搭出去,诶!把厨房那油桌挪里头去。油桌!搬俩小凳子摆在这儿,那太师椅都搬出去。诶!那太师椅别动,那那那腿儿不是折了吗,对对对,靠墙码着,弄弄弄个弄个,找个劈柴棍儿把它捆上,靠墙搁着,摆摆样子的。三条腿儿的一把太师椅弄个劈柴棍儿,底下垫了两块砖,就这样支着,不能碰。俩小凳子一个油桌三条腿儿太师椅。嗯…屋里太干净了,厨房撮一簸箕炉灰,炉灰面儿往屋里扬一扬。往屋里扬?嗬!一簸箕炉灰一扬,扬完了。对,到茅房把那尿盆儿拿进一个,搁屋里。中堂您这是干嘛呀?不是告诉你了吗,一会儿有人来。嗬!来这主儿也倒了霉了。好好好,有人来有人来。搁在桌儿底下了。得了,回头哇告诉你,记着我的话,明天后天有人上咱们这儿来,真跟咱们爷们儿相好,知道咱们官丢了回家,那是给咱们送行来的。今儿来的人呐不是好人,咱们官没了,瞧咱们哈哈笑来了,那意思你可完了可走了,那是趁怨解恨来的。所以今儿这客人只能够这样招待他们,懂吗?回头如果来人的话,我说沏茶去,拿那个好茶壶好茶碗用那好茶叶,记着啊,我那话是反说的,逢好必坏,我说续那茶叶越好越不嫌好,那就是越坏越不嫌坏。诶!就这么个意思。把这儿都拾掇好喽,我呀上门房,门房里头待着去,借那后窗户,我我外头还看着咱们那破烂儿呢,我得看着,看那个啊。你们呐,你们俩人就在大门外站着,回头有人来,让你们回事的时候,你们甭往里跑,因为我不在里边儿,我就在这门房呢,门房就门洞儿,在那儿呢有有有个屋子。甭往里跑回事,你们就站在这个大门这儿喊,跟中堂回,某人某人某人来了,上这儿什么什么什么事情,你们喊。喊三句三遍,这三遍,我听着这个人是咱们爷们儿真朋友,你们喊两遍我也许出来,喊三遍我也许出来,我就迎接了。如果我听着这人不对头,你们喊三遍,我要不打门房出来,那我就是不想见他了,你们俩人就别管了,你们俩人就往里跑,到里边二门里头,弄个小桌儿小椅子儿,弄个棋盘,你们就在那儿下着,下你们的棋。外头那个主儿等急了,不进来便罢,进来甭管他多大官,跟你们发脾气,你们要比他脾气还大。没关系,我给我给做主,听见没有?他问你什么话,你们是怎么气人怎么跟他们说,越气越好,气急了有我呢。对!行了,您甭管了,官儿我们怕什么呀,多大官儿当然,您您您您怎么参皇上来了。咱咱们来吧咱们。嗬!这俩小子也是,好!就这么着。这个东西都挪外头去了。那么这个刘墉呢就到这门房,门房里头待着去。张成刘安呢,俩人就站在大门这儿。这倚这扇门,那倚那扇门。大门呢当然在门洞里头,那儿就是门房。诶,刘安。嗯?怎么着张成?啧!真是,咱们这位人缘也伤尽了,你想啊,没事儿参皇上玩儿,找倒霉嘛。书房还那样拾掇,来了人怎么算呢,非得得罪一点人缘都没有,缺了德了。诶!你找倒霉啊是怎么着?别说!说怕什么,他又听不…哦哦对,听得见,这儿就是门房啊。他怎么着,他忘了这茬儿了,怎么?中堂他怎么也没有在门房里待着的。俩底下人呢他就说着说着走嘴了。你们俩小子嘀咕什么呢?呃!没没,这这这,没有没有,没事儿没事儿。诶!这功夫他们也都弄好了,三位王爷和珅来了。三位王爷跟和珅押着骡垛子,三顶大轿一乘马,和珅头里头当引马,骑着这马来到礼士胡同。到了这西口上,这儿有一个石碑,太后给立的:文官下轿,武将下马。三位王爷照样下轿下马,往里走吧。和珅呐,头前带路。是!和珅带头里。七王八王不提,九王爷他胖啊,大肚子累的很,托着肚子走。他住在礼士胡同当间儿,也挺老远的呢。进胡同王爷一瞧,胡同两边儿摆着好些个东西。架几案,八仙桌儿,太师椅,联三儿。嗯?怎么着有过嫁妆的?水缸,炕席,火炉子,哦搬家的,不是过嫁妆,搬家呢。一看不对了,走半条胡同,那边儿还多着呢:诶诶诶诶,和珅,我我说咱们上哪儿啊?不是上罗锅家去吗?废话!你你你你你怎么怎么怎么把我带到破烂市儿来了这个?怎么了这,怎么到小市儿上了怎么?到了到了,诶,那儿有人。您问问张成。张成!一点手。张成一瞧:哟!三位王爷到了,哎哟。赶紧跑过来:给王爷请安,给爷请安,给爷请安,哦,给和中堂请安。甭甭甭甭请安了,诶!你你们这这是怎么怎么了,摆这么乱七八糟干什么呀?哪儿的?我们中堂府的。干嘛?这么早就挪出来了?不是后儿才腾府吗?不是为腾府。那为什么?卖钱。卖钱?卖钱干嘛?没盘缠钱,凑路费。别现眼啦!这么大的中堂卖抄家货儿凑盘缠呐?这做官的都让你们爷们儿现尽了,这是怎么话说的,别别别捣这穷乱了,赶紧往进搬,把罗锅叫出来告诉,现在万岁爷派我们给他送的三万路费银,恩赐路费,有这三万还还不行吗,别别别给我们现这个世啦,快点儿,让他收银子啊。是!张成刚要往里跑,这刘安呢比他聪明,刘安一瞪他,心说你跑什么啊,这不这儿的吗。王爷一瞧这俩小子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的,什么毛病啊这是。诶,俩人站住了,站住怎么样?喊上了,俩人一块儿喊:跟中堂回!现有七王爷八王爷九王爷三位亲王,给您送的圣上恩赐三万路费银,送银子来啦。诶对,还有和中堂。把他忘了,还有和中堂。这刘墉在门房里正听啊,一听三位王爷来了,送银子路费,这就要迈步出迎,最后一听还有和中堂,他又回去了。他一琢磨:不对,三位王爷跟我不错,和珅给押着银子,这这不定怎么回事情,不闹明白了我我先别出去,等着,绷一绷。又回来了。这俩小子喊了一句呢,没信儿,喊第二句。王爷越瞧越别扭:你们俩人干嘛呢这是?跟中堂回!七王爷八王爷九王爷三位亲王跟和中堂给您送银子来啦。跟中堂回!三位王爷给您送银子来啦。呃对,没信儿,走!俩人撒腿往里就跑。王爷说这俩小子什么毛病啊,怎么了这是。嘿!和中堂,到你们府里头有这么样喊回事的吗?爷,我们那没这规矩。是,我们那也没这规矩啊。什么规矩啊这是。等着吧!左等左不来,右等右不来,再等还没来,又等还是不出来。等了能有半个时辰,大热的天,七王八王爷不要紧,九王爷他受不了啊。这玩意大肚子累得很,他沉呐,走了半天了托着肚子这:嗯?怎么还不出来啊?诶!和珅,他们这府你来过吗?来过,我来过。来过它没多深呐,我也来过,他怎么这么半天呐?爷,怎么这么半天?您得说他他们这儿的规矩啊。他可不是吗,罗锅他他下得去啊,他有这主意,他要想见就见,不想见就多绷会儿。诶,要不然他他,有朋友到您府上找您去,您敢在屋里头睡一晌觉再出来吗?王爷说:我没那派头。诶!他可就有。啊?睡个晌觉,那那那得多咱呐?别的不说呀,主子那儿还等着我们回朝交旨呢,这这这别捣乱了,干脆这么办得了,他的府跟我府一样,也也没什么关系,咱往里闯吧。不要紧,我头里走,闯出错来有我呢。往里走,九王爷头一个,那两个王爷跟着和珅也跟着进来了。一进二门,九王爷一瞧鼻子都气歪了。回事的这俩管家下上棋了。嘿!小竹子椅子,小竹茶几儿,上头搁着棋盘。张成叼着个小烟袋,刘安端着个小茶壶。王爷一瞧:下下上啦,诶!让你们回事,你你们下上啦!这俩小子,中堂嘱咐他了怎么气人怎么说呀。他也真有主意。诶!让你们回事,你们你们怎么下上啦。叼着小眼袋,洋洋不睬一抬头:嘿,来一盘?谁谁谁跟你来一盘呐!这小子,怎么说话的这是!我跟你来一盘呐?嗯?让你们俩人回事,你们怎么跑这儿下棋呀?呵,不忙。不忙?你们不忙我忙!哎嗨,好!拱卒。你还来呀是怎么着?你们这俩小子!这是怎么说话呢这是!别来了!我给你们糊撸了。让你们俩回话。跟爷回,回话回了。回了?回了你们中堂怎么不出迎啊?出迎了。出迎了我们怎么没看见呐?那是,哼哼哼,您要看不见呢。王爷说你这是跟我说话呢你这,你还跟我冷笑热哈哈,哼哼看不见。怎怎么了你?看不见在哪儿呢?这不在你身后头的吗?胡说!身后头怎么,诶诶诶诶诶!怎么回事啊?一看呐,刘墉在身后头跪着呢,穿着一身山东简绸的布褂儿,山东皂鞋,这儿系着个搭补,搭补上栓着个小烟袋,也没戴帽子,小辫儿好几天没梳,都起瘘子了。跪在王爷后头,摇头晃脑着叹息:唉!唉!这年月,咳!势在人情在,势力不在人情算瞎掰。刚把官丢了帽子没了,三位爷来了,我们这儿跪着迎接,王爷还装看不见我。王爷说:咱可别亏心呐咱,多咱那这是。你多咱你你,哦,你这说的让我们好难过呀。我们就这么势利眼吗,你这官刚没了,你你跪着迎接我们都看不见?嗯?你多咱迎接我们了?我要没跪着迎接您我能知道吗,他们俩小子喊了头一句,我出去就跪下了,您一扭脸儿装看不见。待会儿您就问和中堂,你说怎么这么半天还不出来呀。和中堂那儿就说了,要有人上您府上拜望,您敢在里头睡个晌觉吗。您说我不敢,和中堂说他就敢。您说那可受不了,他的府跟我的府一样往里闯。您就往里走。我要没迎接您,我我我这话能听见吗。王爷说:不对吧?这么大中堂门后头站着听贼话呐?是在门后头吗?呵,没在门后头,在在门房里呢。一样呐那不是,你在门房站着干嘛呀?爷,门房那儿有个小窗户,我为趴着窗户往外看,看着我那破烂儿,别让人偷走了。哎得得得嘞,谁没事偷你啊。胡说八道嘛着不是,我跟你说呀,别现这个眼了,听见没有。现在呀万岁爷把你这帽子留下,你这官丢了,主子也很后悔,没有办法,因为你把皇上实在气急了,哪哪儿有没事儿发皇上玩儿的?你给参了,给给发出去了。把你帽子留下了。这个呢,给你送了三万路费银,派我们哥儿仨跟和中堂给你送来了,你赶紧的收银子,把银子收下,我们等着回朝交旨。诶等明儿个呢,过一天呢啊万岁爷心里高兴的时候我们再给说说,你你你心里也别难过,你看看这这样子。本来嘛一看,啧,山东简绸的布褂儿,都都都起了汗碱了,后头小辫儿也起瘘子了,脏。王爷心里也难过:得得得,赶紧赶紧赶紧收银子吧。诶,谢谢爷。我收银子了。去去去,收吧。呃,收银子是,你们你们三位到我书房里坐一会儿啊,累了半天了对不对,应当得歇歇腿喝碗水了,到我那小榻榻歇一会儿。七王八王说别别别麻烦了,不成,这个这个万岁爷那儿还等着我们回朝交旨呢,没那工夫了。你你就快收银子得了。呃不不不,来到我这儿了,真格的了您,再说回来我我也许明儿就走了,真格的了爷对待我这么好,咱们咱们不咱们不谈一谈吗?虽然我这帽子没了,难道说我我就不配再跟你们四位说话了吗,就不配就再再喝我一碗茶就就就……啊?真格的您您您就能跟我一样了吗?他拿这话这么一咬,七王八王没理会,九王爷脾气又暴,脾气暴是一方面,一方面他他累得很,托着大肚子。诶诶,七哥八哥别别别别费事了,这个麻烦半天,罗锅说得对,本来嘛他收银子半天呢,还得接圣旨呢,咱们就在这儿站着?到他书房坐会儿好,我们去,罗锅你头里走。诶是!刘墉头里带着奔这个书房,九王爷头一个也跟着,七哥八哥来来来,和中堂里边坐会儿,喝碗水渴呀,又累又渴,这半天蹲咱半天了,他再不弄点好茶叶给咱们喝喝。他一撩帘儿进去了,刘墉这不是进去了吗,王爷也跟着,刘墉呢就把帘儿撩起来,九王爷往里一迈步:嗯嗯嗯这多好,嗬!呛得很。一簸箕炉灰,炉灰面儿那受得了吗。哎呀怎怎怎怎么这么骚啊?桌儿底下还一尿盆呢。我我说罗锅你你你这是书房啊是茅房啊?啊?刘墉啊真拉的下脸来,这功夫他骂骂这个张成刘安:啧!张成刘安,你们俩小子偷闲惰懒,让你们拾掇拾掇书房,你你们怎么不拾掇啊?张成心说咱们别亏心,不不拾掇能能这模样吗,刚才是这模样来的吗。俩人那装傻充愣也没说什么。看见没有!王爷挑眼了嫌脏,本来嘛。太脏了。嚯嚯!你看那八仙桌子上那土哦,哎哟那么厚啊,那哪儿行啊,快拿掸子掸掸!王爷说别别掸了别掸了,诶!好容易土落下去了。再一和弄土又起来了,得了凑凑活点儿吧凑活儿点,进来吧进来吧。三位王爷都进来了,和珅也跟着进来。九王爷他是累得很:哎呀别别客气了别客气,诶,七哥你坐那儿,一指那小凳子,八哥你瘦你坐那儿,你那儿凳子。和中堂罗锅你们俩再搬凳子啊,我不管了,我块儿大,就这椅子了。他胖啊,他一眼他就瞧上这三条腿的椅子了。他可不知道三条腿儿啊。七哥你你坐那儿,八哥你坐那儿,你们俩再再搬凳子,那什么,刘墉啊我就这儿。咔嚓!这个大屁股墩儿摔的,好家伙都站不起来了,怎么样啊,手扶着墙慢慢地往起站。心里头这份难过就甭提了,难过什么呀?难过这个:人家知道的主啊,是他这椅子不结实,不知道不知道,我这王爷怎么这么没品性啊,肉大身沉把人椅子给坐坏了。他心里难过呀,可王爷那心里本来就难着过呢,嘿!这个罗锅真拉的下脸来,这时候怎么样?他骂张成刘安,骂底下人直跺脚:张成刘安,倒了霉啦,我倒霉我就倒你们俩身上了,昂!咱们家里有有有钱吗,卖抄家货儿凑盘缠钱呐。再说回来了,我们爷俩做了两辈子中堂清如水明如镜你不是不知道啊,我们爷俩这两辈子中堂我们剩了什么啦?昂?不就剩这把椅子吗!昨天打鼓的来了,给两吊四,我说卖了吧,你告诉我不卖,你告诉我值得多,值四吊八。你瞧今儿王爷这一屁股给坐的。这还四吊八?两吊四也卖不上了吧!我倒霉我倒你们俩身上了。您琢磨这九王爷受得了受不了,九王爷一听:得得了得了,罗锅你别说了你别说了,你是说他呀是是是是说我呀,怎么了这是?什么呀两两吊四四吊八呀,不要紧,本爵我给四两银子。哦王爷您要爱,您您搬了去吧。啊?卖给我呀?嘿!我搬了去,真卖给我呀?你别胡说啦,快点给给我换好椅子吧。呵呵,是。他也拉不下脸来了,赶紧的换了一把椅子,王爷坐这儿了。得得得得得,赶紧的快点儿吧,这个这个什么,呃收银子。是!您别忙啊,怎么着也得沏点茶喝呀对不对您呐。呃,张成刘安,还愣着什么呀,王爷来了还不给沏茶吗!去,沏茶去!是!回来!知道吗?不知道就走?王爷亲王皇上的兄弟,来到咱们这儿了,应该给使好茶壶懂吗,好茶碗。王爷呐王爷嘛,皇上的兄弟,顶好的那茶叶啊。啊是!张成刘安这就明白了,顶好是顶坏的呀。对,找去。中堂府他还找不出坏茶壶坏茶碗来,哪儿找去?诶,俩人找到花园子,修理花园的那个瓦工喝的那个大瓦壶,那么大个儿,四个黄沙碗,大黄沙碗这么大个儿,大黄沙碗。借我们用一用。诶您拿去吧二位管家。呃嘿,给给给我们来点儿茶叶。不,我们这茶叶不好,土沫儿。是,越不好越好。可以可以。您您拿吧。大包的,那个土沫儿啊搁一点儿好喝,多了越多越难喝,那么一大包都给倒到碗里,沏了来了。提了壶,这个捧着碗儿,进来往桌上一搁。王爷坐在那儿一瞧,直眉瞪眼看着,心说:这家里头说没钱谁信呐。啊?去了这么些个府,没没看见过这么好的壶。什么的这是?一弹噔……瓦,汉瓦?汉瓦做砚台,做壶?嗬!看这碗,黄的那么大个儿,不知道什么宝贝。搁在这儿了。把它搁这儿呢,张成刘安往后一撤,站在那儿了。这功夫呢,这和珅这么一瞧:嗬!他们这底下人这么大派头儿?茶沏了不管倒?我来。和珅过来了,一拿碗,刚要拿壶。刘墉啊真拉的下脸来:搁搁搁下搁下,和中堂,呵呵,别生气啊。不错,王爷,皇上的兄弟,我知道王爷,听明白喽,这家是我的家,您这巴结差事不是这么巴结的,懂吗,诶!比方说王爷到您家,您给倒茶没关系,巴结差事嘛,甭说倒茶,您给王爷洗脚我都不管。诶这这怎么说话的啊这是。本来嘛,那王爷到我这儿了,我得伺候啊,哦你看着张成刘安没管倒茶?是啊我我说他们没管,我管。废话!你怎么知道他们不管呐?他们不管,我不让他们管,分来什么人儿,像您这路客人来喽,他们倒的茶行,懂吗?这是王爷,皇上的兄弟,我这俩底下人给倒茶,他们配吗?那王爷喝茶,别看我这废中堂没了,我还是中堂,那王爷喝茶就得中堂倒。懂吗?就得我。为什么我倒啊?因为王爷到我家了嘛,我倒上茶,好坏王爷他得多喝两碗。他损透了他,说着话,倒过来。爷,您喝茶。递过去了。就那个土沫儿,好家伙!少搁一点儿行啊,那么一大包,倒出来跟酱油一个模样。我倒懂吗?好坏王爷得多喝两碗,爷,您尝尝这个。王爷接过来了,心里也高兴了:对,他们底下人都不配,还得中堂给我倒茶。嗯!好!也真渴呀。得得得得,别废话了,诶我真渴了。拿起来喝了,喝了一口,这口啊又苦又涩,土腥味又呛得很,说不上来什么滋味,咽不下去啊。也不好意思的吐出来,吐出来也也难为情,怕给人面子下不来。怎么样呢,慢慢的在嘴里打扁儿。嗬!这功夫这刘墉真有这坏注意,一瞧王爷,刘墉说了:诶!和中堂知道吗?为什么不让底下人倒茶,就得我倒,王爷喝茶就得中堂倒,好坏他们都得喝两碗。想必我这茶叶好,又是我倒的,你看王爷都不啃的喝,啊,在嘴里那咂滋味儿呢。我!我呀!